不愿回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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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992 | 回复3 | 2012-11-12 17:44: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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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江水,穿越于大山峡谷之间。
  我从没想到这儿的江水竟然像家里的海水一样,波涛汹涌。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我,被眼前的壮观惊呆了,青青的山老高老高,久不久地飞出一群或一窝蜂叫不出名的鸟儿,山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草丛丛,散漫地荒长。解放军某团就驻在这样广阔的环境之中。昨天我接到上级的命令,赶往这一片战区搞宣传活动。从某女子学校出来的我,剪了个可爱的“学生装”齐耳的短发,活泼不失羞涩的我,清纯得让人产生嫉妒,长长的眼睫毛下盖着一双会话的眼睛,小巧高挺的鼻子恰到好处的嵌在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正中,再配上一张不失性感的鲜红欲滴的小嘴,一首首美妙动听的或豪放昂扬的歌便由这张小嘴流出,与我同行来报到的有几个同学,其中有赖娟,杜纤,杨妮,罗兰,她们满怀好奇地,兴奋地张望着,高声谈笑着,周围的一切都让这些为革命而挺身走出校门的小妮子带来新奇感和激动的情绪。从踏上一排大竹筏上,几个吱吱喳喳的美丽的姑娘们唱起了一首抒情的歌:昨天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歌声不断地缭绕于大山与峡谷之间,回声久久不断。回旋在空旷的山野,久久飘荡......

  朱团长放下肩上的柴干,热情地伸出手和我们几个漂亮的妞们握手寒暄:“昨天接到通知,上级真是垂怜我们这帮光棍哪,特派你们这些漂亮的女同志来支援工作,真感谢上级领导的关怀和理解,哈哈,纯粹玩笑,如果言重了请姑娘们见谅,来!屋里请,姑娘们。”朱团长名定亮,高高的个子,敦厚的身板,个性豪爽,年轻朝气的国字脸上总是笑意盈盈,亲切而平易近人。第一眼就打消了原在我心目中的团长形象,我想象中的团长是这样的:面皮黝黑,胡子拉茬,脸色严谨,说话爱打官腔的老头儿,可现在......我想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伙儿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我,一阵纳闷:裴队长怎么啦?发什么神经?我看着她们惊讶的表情,忙着掩住嘴,马上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小后勤马扬在朱团长的吩咐下,把我们带到一户农家院落,我们几个就暂时安顿在这所老百姓的院子里。听说这里有一个多话的大婶,是个寡妇,但很善良耿直。见到我们几个,只见她欢天喜地跑过来招呼着:“哎,快过来,漂亮姑娘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说完,她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往西边的两间瓦房走去,边走边说:“你们就住在这个西偏房吧,那边的东偏房,我和儿子住,他也在这个团里,名叫邱志,他爸也在前几年的战争中牺牲了,丢下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咯。”说完,眼角泛起一些泪珠,她用衫角拭了拭。赖娟见状,忙挽起她的手,到房间里张罗起来。一阵忙碌,姑娘们巧手整理好各自的窝,兴高采烈地换起军装来,杜纤因为长得特别瘦小,军装穿起来衫袖长长的倒象个戏子,她不禁脸一红,王大婶见状,忙热情地说:“其他的我不行,但针线活我还行,交给我好了。”杜纤的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回答:“哎!大婶,那麻烦你了,我不太会针线活,谢谢你,你人真好!”......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散落在村子里,鸟儿也悄悄地隐蔽起来。偶尔传来蝉儿脱壳的凄啁。同志们忙着冲凉洗衣,我又开始写我的工作总结,赖娟也开始她的写作和拟定第二天的宣传内容,其他人则看**语录或照镜子什么的。乡村很静,王大婶家的那头老黄牛也不久不久地“哞”一两声,算是向姑娘们的道个晚安。借着煤油灯的亮光,我打开今天下午参加朱团长的开会总结笔录和明天的工作安排情况的稿子,浏览了一下,明天的主要宣传工作是在老百姓中间展开。宣传**思想及好处,积极参加党内活动及慰问在战争中牺牲战士的家属以及后方支援受伤的群众。朱团长最后补充说:“这个村子的老百姓思想觉悟高,开展工作困难不大,如碰到困难,马上回来报告。我会协助你们处理好,因此各位女同志,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好你们的工作,遇到难题,团里会解决。”我们听他这么说,象是吃了定心丸。

  第二天,几个女同志着上军装,又坐上竹筏到邻村去表演歌舞,宣传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翻过两座山,度过一条河,来到一条名叫屡子的村落,从外形看村子的形状还真像个竹屡子,稳稳地扎在山脚下,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年轻人都当兵打鬼子去了,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小孩子。我好不容易在田间找到村长,一个老实巴脚的老头,说话还有点结巴。我有点吃力地与他沟通,他不会说普通话,用地方的方言说话,难懂之极。最后只好找一位可爱的小姑娘作翻译,才得以开展工作。一阵锣鼓声响,村民们很快集中在村东头的空地上,凳子摆的整整齐齐,只一瞬间,齐刷刷地坐满了人,人们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表演,我们几个使出浑身解数,才艺表演,唱些革命歌曲,小品也是有教育意义的素材,还搞了个相声。惹得村里的老百姓们欢笑不断。下午时分,几个女同志精疲力倦地回落脚点,一路无语,完全没了来时的新鲜感,只有闭目养神,聆听撑筏老汉的划水的声音,和偶尔有怪鸟飞过的冷叫声。黄昏时,我们终于回到了根据地,我走过团部向朱团长汇报这一天的工作内容和开展工作的顺利,其她女同志东倒西歪地回宿舍瞎忙去了。朱团长热情地端上野果,他今天在山上捡柴干时,特意去摘的,说是慰劳我,我脸色通红地拿起一枚放进嘴里:“哎!特甜!团长,这是什么果子?”
      

       朱团长笑呵呵地望着我:“听老百姓讲,叫“塔盆子”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吃,没有毒的,这里的老百姓长期吃的。”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得到了满足,吃了几个野果,汇报完工作就告辞回王大婶家了。刚回到王大婶处,她看见我,便有点神秘地拦住我,拉我进她的屋坐在杭上,从锅里拿出两个鸡蛋,说:“幽红,今天辛苦了,来,吃个鸡蛋。剩下一个,你帮我捎去给纤纤,哎!这个纤纤姑娘,自从邱志回家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你就做回红娘,行不?”我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了解原由,怪不得王大婶对我这么好,嘿嘿,原来是有预谋的,我也想成人之美啊,但又不知怎样开口,我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美差,我也是待闺之人,不懂得这方面的事情呢,可是眼下我吃了人家的鸡蛋,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哎,这如何是好?我思附着,面有难色地对王大婶说:“大婶,你还是自个去说吧!我,我开不了这个口,我......。”王大婶看着我的窘相,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害羞什么呀,又不是你自己,只是叫你帮说一下而已,你呀!你一来,朱团长就看上你了,我家邱志没有这个福分。”我更懵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哦,对了,野果!刚才那野果,还有朱团长有点奇怪的笑,我没等王大婶继续唠叨,就飞也似地逃回了宿舍,脸上一阵发烫。背后传来王大婶的嘻笑声......

  一觉醒来,宿舍一派忙碌景象,姑娘们进进出出,赖娟拍醒了我,这一觉睡得好沉,白天太辛苦了累死!今天的行程是去炮兵连搞个友情联欢,还好赖娟昨夜拟好了方案和节目安排。我们吃过早饭,又坐起竹筏。今天心情有点沉重,耳边又响起大婶的话......河水也平静如镜,女同志们抓紧时间背诵台词,练习歌曲。我却陷入了沉思,心有点不安的骚动。今天路途有些远,渡过河后,翻过几个小山头,终于到达了炮兵连,连长刘风在等候多时,同志们也跷首望了很久,见到我们几个女同志,那高兴劲就甭提了。表演场地同志们早布置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们简单地上了一下妆,便跳起了秧歌——《北京的金山上》,优美的舞姿,博得掌声雷动,接下来赖娟朗诵了**的词——《**·雪》。感情充满豪气、雄伟,杨妮和罗兰搞了个快板,内容是夸奖士兵们和提高士气健康思想。刘连长还准备了野花亲自走上舞台献给正在表演的罗兰,罗兰欣然接过,道了谢。宣传工作完毕,和炮兵连联欢了一下,杨妮在这儿意然碰到小学同学,富家子弟,阎小兵,他们同时欢呼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手直到杨妮含羞地挣脱,阎小兵也不好意思的松手,他们两个都是上海人,但为了工作,为了革命,为了战斗,为了共同目标,从温暖的摇篮来到了残酷的战场。我正要和刘连长沟通工作,卫兵刘左飞快跑来报告:“报告连长,上级命令我们支援前方,敌人太凶猛了,我军守不住。”刘连长马上站起来:“马上集合,准备出发。”他来不及跟我握手道别,便投入了战斗指挥去了。我们宣传队也赶紧撤离了炮兵连。连队的同志也赶紧安排村里的老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杨妮有点遗憾,连一声再见、保重也赶不上和阎小兵说。当回到团的根据地,天色已晚了,夏夜的虫吵得不可开交。村口的萤火虫,撒满在树上和草丛之间,别有一番风景,虽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但这里属安全地带,我们便心不惊胆不颤地照常忙于宣传工作,照样回到团部,照样向朱团长汇报工作,但其间多了点神秘,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朱团长对我,越来越殷勤,越来越关心了,可我心情复杂如五味,不敢多想,只想快点汇报完工作,然后快闪,任凭一颗心,如小鹿般的撞着。


  山脚边的稔子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有粉红的,有白色的,花瓣中含的花蕊,布满了香气扑鼻的花粉,蜜蜂兴致盎然地允吸着花粉,在战火激烈的年代,这里难得有一片净土。

  
yukes | 2012-11-12 17:4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开展的工作是慰问那些在战场上光荣牺牲战士的家属。先去的第一户人家,潘其大叔家,他有四个儿子,潘大在日本鬼子一次反扫荡中,英勇牺牲,潘二是地下党,一次接头中由于党内出现叛徒,被出卖,英勇就义。现在剩下老三还在某师任副师长,老四在炮兵连队。我看熟了朱团长给我的这些资料,准备好慰问品。我们一行人往潘大叔家走去。穿过王大嫂家后面那个果园,再往前走一段石子路,右拐就到了。到了大叔家院子里,大叔正在织粪箕,见到我们,大婶热情地递过椅子,我们送上慰问品,当时的慰问品无非是毛巾和一些日用品。唉,战争年代就是这些最好的了。但这些微不足道的恰恰是**深得人心的一条渠道。大叔见到了我们,忙停下手中的活儿,便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为我们讲述了儿子们的故事,说完了老大和老二的事迹,大叔老泪纵横,唏嘘不已。杜纤见状,机灵地上前帮大叔捶捶背,转过话题:“哎!大叔,老三,老四现在怎么样了?跟我们说说呗。”


       一提到老三老四,大叔便眉飞色舞起来,自豪写满了整张脸,话匣子便又打开了:“且先不说老大老二,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咱不提这已过去的伤心事了,就说现在好好活着的咯,唉,老三老四这个两个没良心的东西,根本上也不把我们两老当回事,人家说,养子防老,可咱这两个家伙越来越不象话了,老三一年只有晚上偷偷回来两趟,回到家还没说上话三句话,就秘密地转移了,孩子他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他出门呀,哎!老四还比他好一些,一年回家也有三,四趟,但也是偷偷的,稍无声息地离开的,孩子这样的情况我理解啊,还不是为了国家么,为了**么!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为了**,为了打跑日本鬼子,这些,我认了,孩子大了,由他们去吧,我能说什么?同志,你说对吧!”我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了老人心里之痛,感受到一个平凡的老农民竟然有那样进步的崇高的精神,一时我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安慰了两位老人一阵子,大叔他这是一种什么胸怀?我一下子佩服了五体投地。我们几个轮流安慰和开导两位老人一会,就告辞了。因为还有很多象这样的家属要慰问啊,这是战争的残酷,这是战争的无情,这些辛酸的历史剧,还不断地继续,还不断地演变。

  两个月过去了,工作进展得也算顺利,其中的粗枝末节也不想多说。今天朱团长难得放我们几个女同志一天假,难以想象我们几个娇小姐也能做出那么好的成绩了,赖娟照写她的稿子和编排宣传节目。在王大婶的努力下,杜纤顺水推舟地成了邱志的媳妇。杨妮正忙着写信给她的阎小兵,罗兰去和老乡聊天了,剩下我跟着王大婶去放牛,顺便在山上树荫下乘凉,我拿出笔记本,整理了一下记录,总结这两个月的工作情况。王大婶悠闲地倚在阴凉的树根底下,纳起鞋底来了。待我忙完我的琐碎笔记,她漫不经心地和我拉起空常来:“幽红啊,家在那里呀?几个兄弟姐妹呀?父母还健在不?有没有男朋友呀?等等这些,我不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她。当我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说没有男朋友时,她一拍大腿:“成了,我得去跟朱团长汇报一下“工作”去。”我被她搞懵了,不禁惊愕地问:“汇报什么工作?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工作可以汇报的?”王大婶看了看我,然后狡黠地说:“你也太小看人了,就兴许你有工作汇报,不许我有工作汇报呀!说白了,我好歹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啊!我这个工作呀,比什么都重要!”我一副置然若懵,随后她又回头装作非常严肃的样子说:“这个工作,特重要!目前连你也要保密!哈哈!你帮我留意这头牛,不给它偷吃蓍苗和豆苗,我去去就来。”说完,甩开大步向团部走去。看到她一副神秘的样子,我不由得轻轻地摇摇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找点荫凉些的草地躺了下来,透过树的末梢,呆望着青青的山,绿绿的树,天上散开的一小撮一小撮的白云,偶尔飞过几只麻雀,一边欢叫一边向下撒着屎。王大婶的那头老水牛还算听话,它安静地挑着鲜嫩的草啃着,规规矩矩的喝着沟里的水,对那些与它无关的农作物连看也不看一眼,还是很听话的。嘿嘿!突然,感觉眼角滑下一些湿湿的东西,我用指尖拭了一下,放入舌头舔了一下,咸咸的,原来是泪水,哎!原来是想家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幽红,跟你说件好事!”远处传来王大婶的大声嚷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坐了起来,“在这个战乱时期能有什么好事?我无精打采地问道。王大婶四下看看,凑近我的耳际压低声音说:“朱团长叫我来跟你提亲,怎么样?高兴不?这个朱团长呀,人不但长得帅,人又好,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团长,他能看上你也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只可惜我没有闺女哟,你同意不?”听完她的唠叨,我的脸一阵发烫,含羞地低下头,不敢多说。王大婶看着我不再说话,却急成了热窝上的蚂蚁:“我说闺女,你也甭用考虑什么了,好多人家都高攀不上这等好事,这回让你给遇上了,那可是你们的缘份,你可要好好把握。”见我不出声,她又接着说:“快答应啦,人家朱团长在等你回话呢。”我还是不懂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就表个态吧,急死人!”我差点被她摇晕了,赶紧止住她的那滔滔不绝的口水,对她说:“大婶,容我回去考虑一下,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再说,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我要征求一下我父母才行,因为我小时候曾订过亲。”“订亲?哎呀,那现在那个和你订亲的男人呢?”大婶吃惊地问道。“他......他在日本鬼子一次扫荡中,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鬼子飞机轰炸得血肉横飞......

       说到此,我不禁一阵抽泣。王大婶也打住话题,把我搂在怀里,拍拍我的背:“哎,都过去了,咱们还提他干什么,死了就死了,生人还要生存,我那老公还不是战死!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闺女呀,别想那么多了,人家朱团长人真的好!方圆百里没得挑!”我依偎着王大婶,脑子里又浮现那一幕:那是鬼子突然袭击的一天,他们用飞机装满炸弹来扫荡整个城市,辛桂来学校接我,我抱着书本从学校出来,当时学校里的人都移到安全地方,只有我和教导主任在收拾一此重要的教学器材,晚些转移的,可是,鬼子的飞机冷不防钻出来,校门口旁却意外地,不知谁家的小孩在那里啼哭,此时飞机往小孩那里扔炸弹,辛桂顾不上跟我说话,就跑去抱那小孩,结果,一阵血肉横飞,小孩吓昏迷了过去,教导主任连忙抱起小孩拉着我就跑,就这样辛桂却永远离开了我,我哭得昏天暗地,不肯离去,还是教导主任有力,把我给拉走,消失在烟灰瓦砾之中.......几年过去,我一直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死......虽说我跟辛桂自幼订的亲,但也情投意合,可是现在辛桂已经不在人世。我又痛心疾首地抽泣起来,王大婶楼紧了我,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夜幕很快落下来了,萤火虫儿陆续地冒了出来,好美的山野灵物,看着这些朦胧而美丽的夜景,我暂时忘记了那些沉痛的往事和心底的伤痛。傍晚时分,朱团长亲自来到了我们的陋舍,说是来表彰我们几个出色的工作表现,我心里明白,他是冲着我来,但我却装着若无其事地招呼他,看到我,他显得有点不自然,但却又掩饰的很好,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谈完工作上的事,他就告辞,我送他出去,他拿着手电筒,不打开,因为月色很白很亮,只有树影在风中摇摆,我们一直沉默着,夜静得只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最后还是朱团长打破沉默:“幽红同志,王大婶都跟你说了吧?你的意思怎样?能不能给我一个表态?好让我知难而退。呵呵!”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甚至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栗,我嗫嗫地,用低得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回答:“团长,我,太突然了,容我考虑一下,好吗?”“好,我不会强迫你答应我的,这种事情要两厢情愿才行,以后,我们单独面对时,你不用叫我团长,好吗?我等你考虑,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下乡呢,我走了,记得尽快答复我啊!”我是在他的注视下逃回宿舍的。夜还是很静,月色依然,牛还在不停地嚼着草,吞回又吐出,吐出又吞回,悠闲自得。这是跟他最后一次谈话,后来因党内的工作需要各奔东西。

  大概过了一个月光景,照样被宣传工作折腾着,罗兰有时思想也开开小差。她是一个富家千金,父亲是上海大亨,她是偷跑出来跟着我们干革命的,她隐瞒着身份,从不摆娇小姐的架子,但在苦日子面前,她有点动摇想回家的念头,昨天演出时她走神,险些搞砸你表演,幸好杨妮急中生智将计就计解了围,不然闹出笑话了。晚上表演结束我找她谈了一下,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我俩膝足谈心;“兰,想家了吧!”“嗯!我爸肯定四处找我,我怕他会气出病了,我妈也一样,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的,出来这么久,为了隐瞒身份,书信也不敢寄回一封,我心里好难过。”“唉!我也一样,但我是经过爸妈同意才投身革命的,这点与你不同,家里人都支持我,要不,我将你情况汇报上级,向他们说明原因,让你回去一趟?”“不,不行,我离开怎么行?没有人代替我的工作。”“上级会派一个人来代替你的,你安心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你瘦多了,你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苦,不像我,我是吃苦长大的,要不是为辛桂报仇,我也不会投身于革命.!”一想起辛桂,我泪水也止不住往下掉,罗兰见状赶紧抱着我,安慰起我来,我们又聊了一会,罗兰决定留下来。没想到这一留,竟是诀别。

  当一场山雨就要来的时候,朱团长秘密地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离开了这块唯一的净土,离开了那悠闲的水牛,天上飞翔的小鸟,一片片红白粉色的稔子花,自己亲手种的那一块地瓜,和村里善良的思想积极的大叔大婶们,这里的每一寸土香,每一株植物,都和他系着一种感情,一样不舍。接到密涵,他要马上动身到第一战区参加战斗,没有什么告别和寒喧,匆匆收拾好日常所需,便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夜幕中。

  
yukes | 2012-11-12 17:45:31 | 显示全部楼层
自朱团长前脚刚走,刘连长后脚就到了,他接替了朱团长的工作,我们也改口叫他为刘团长了,自上次联欢过后,也没再见着,听说他这个人喜欢打官腔,还有点虚伪,在官场上还会耍点小手段,不象朱团长人那样实干,厚道,直接。记得有一次,我也是从其他战士嘴里得知的,他还是排长的时候,他也就经常向上级领导打前任连长的小报告,用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进行诡诈地诋诲前任的连长,反正山高皇帝远,那个时候党风党纪也不完全完善,上级领导有时也只听一面之词,对前任连长就另有看法了,本来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在他的嘴里倒变成了连一个普通战士的等级和素质都不如的小人。刘团长就是这样的小人,而**里面有很多使着小计玩着手段的小人,在此也不用举不胜举。

  刘团长在这块净土上,没一个人喜欢他,他天生就长着一双狡诈的小眼睛,笑起来一眯,那一张肥脸上根本找不到眼睛的痕迹。他逢人便堆起那张肥脸,然后挤出一点笑容,每天都敷衍着我们,一个不真实的人,一个活着很累的人。人们便更加想念朱团长了,他真诚待人,虽说有时候严肃了点,但大伙还是喜欢他。今天开完早会,散会时,刘团长装作亲切地叫住了我:“裴幽红,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研究下一步的宣传工作。”我是极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上次去搞联欢的时候,他看我的那种眼神,狡黠而又猥琐,说实话,我确实害怕。我转过身子,又坐回原位上,他也转过身子给我倒了一杯滚汤的开水递给我,笑意绵绵地说:“近来工作辛苦吧?想家了没有?”我正色地回答:“团长,谢谢你的关心了,不是说研究工作么?”“呵呵!当然,那是那是。”他连连说。“其实,也不急的,今天不用到处去搞活动,和你拉拉家常,互相了解了解。”我一时无语。他接着又说:“幽红啊,你今年已22岁了吧,女孩到了这个年龄也该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呵呵,要把工作和爱情同步进行啊!要不然会耽误自己的青春的,我说得对不对?呵呵。”我很不情愿地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留心的,谢谢团长的关心。”然后便不理他对我有如何看法便告辞了,不管他后来如何干瞪眼,脸上的笑容也快速隐去。

  回到王大婶家,我一脸的忐忑,赖娟见状,吓了一跳,忙关切地问道:“哎!干吗啦?是谁惹我们的大小姐生气了?”我拉过她,示意她不要声张,和她耳语了一阵,她才明晰地笑了,不可置否地说:“这有什么?他能把你吃了?不怕他!有组织,有上级!”正当我思量着以后如何面对刘团长的时候,在我感到为难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上级下达的新的指示,这一下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个新任务是立即带领整个宣传队到新的战线去,到前线加入卫生员的行列,接到这个讯息,我们这一队女兵们顿时欢欣鼓舞起来,收拾好行装连夜在这个美丽宁静的村子消失了,那一晚,我看到了刘团长一双不舍的小眼睛。

  经过几天的行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战火纷飞的场面,伤员不断地从战壕里抬出来,我来不及向战区的领导报到,就冒着流弹和敌人凶猛的冲锋枪扫荡,冲进了战壕,参加了战斗,我推开那个受伤的战士,怒火在我胸中燃烧,此时,我看到了辛的血肉模糊,我抬起机关枪对着敌人一阵猛扫,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辛桂的惨死的画面,和那些死去的战士。赖娟和杨妮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她们忙扛起那个受伤的机关枪手放上担架,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抬去。我专心地回击着敌人,短短的几秒钟,我击中了好几个鬼子,正当我兴奋之时,突然,有人将我推开一边,然后把我压在身下,身后立即传来一阵爆炸声,原来敌人见我火力太猛,偷偷地向我扔手榴弹,我推开压在我身上的战士,拍了拍脸上的灰土,突然间,我楞住了,原来是朱...“朱团长!”我矢口咸了起来。我看见他头上缠着的绑带,血正汩汩地顺着耳边流了下来,接着便昏了过去......。我忙乱地掏出绑带,紧张地粗粗帮他包扎了一下,旁边的战士已接替了我那挺机枪,我便吃力地拖着朱团长往后方退去......接下来是一阵阵的训斥:“裴幽红,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你也太目无组织,无纪律了!没有组织的命令你竟敢擅自在战壕里打枪?是谁允许你这样做?要不是朱师长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你,恐怕你现在已成血肉模糊的残核,朱师长已醒过来了,你过去看看他,要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潘政委恼火地训诉和命令道。


       自朱团长到了这个战区,由于他战绩显著,上级已提升他为师长了。我唯唯喏喏地附和着,灰溜溜地向战地暂时医疗所走去,一是去看看朱师长伤得怎么样了,二是是给其他伤员包扎。刚走出会议室,正好碰上杨妮迎面走过来,见到我就高兴地说:“幽红姐,你真勇敢啊,我支持你,别担心,朱师长并没大碍,只是旧伤口出了点血,我已给他上好药包扎好,休息好就行了。”我一时无语,只能用微笑来敷衍杨妮一下,就往总部后面的帐蓬走去。朱师长正躺卧在临时搭的“木床”上,他正闭目养神,我正想转过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却料不到他叫住了我,我一时不知道是往回走,还是迈出去,我觉得没脸见他,差点害了他的性命,我满脸愧疚,不敢正视他。只听见他微笑着说:“幽红,过来,我没事,没吓着你吧,你的勇气可加,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我嗫嗫地问:“你真的没事么?我......哎!”“是真的咯,不信你过来看一下。”话还没说完,他试着撑起来,却又倒了下去,我慌忙上前扶起他,一阵阵歉意泛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朱师长打破了沉默:“真的没事咯,这个伤口是上次来支援的路上,由于叛徒的出卖,受到敌人的突然狙击,留下的旧伤,不碍事的,我很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不过下次可要小心。”“嗯。”我小声地应了下一声,听完他的话,我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接下来便一阵的沉默,不过,我敢说我当时那张脸可是红得象山上的山丹丹花般红艳,我推说去帮其他伤员包扎,便离开了朱师长处,我隐隐感到背后有一双热诚的眼睛跟着我,面对战争的残酷,我心里似五味杂瓶。

  战火持续了几天几夜,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受伤的战士越来越多,我方不得不且战且退,与敌人拖延着时间,等待支援的部队过来再一举拿下这个阵地。
  这里的地势险峻,我方利用这有利的天然条件隐蔽了在一个山洞里,就地作息。这里的夏夜,没有蛤蟆的低呻,也没有蟋蟀的啾啁,战火熄灭之后,周围死一般的静寂,洞口一丝风也没有,战士们筋疲力竭地倚在山洞里的岩壁边,从怀里掏出馍馍放进嘴里啃着,啃着啃着有的同志竟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经过了几天几夜的奋战,这个阵地最终还是被我方占领,上级又命令我们这个宣传队回到了原来的净土,继续我们的宣传工作。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又一个月过去了。一大早,村里的牛叫声,鸡鸣声,鸭子嘎嘎声,还有鸟儿吱吱喳喳地在树上跳来跳去,欢快地唱着。晨曦,太阳调皮地从大山的缝隙探出头,万丈光芒射向世间万物,我们几个又精神抖擞地准备去搞宣传活动,老远地看见刘团长带着小卫兵急速地向我们走过来,神情严肃,他走近我们几个女同志,尽力压低的声音对我们说;“同志们,有新的指示,请听清楚,前方战斗越来越激烈了,我方伤员不断增多,后勤部人手不够,上级特地安排你们到前线去为后方支援,你们马上整理
yukes | 2012-11-12 17: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行装出发。”说完,他克制住自己,让那双小眼睛尽量假装不看我。我们迅速地整理好各自的日常所需,刘团长则安排一小队战士护送我们上路,这一次不敢走水路,只拣隐蔽的羊肠小道走,如一不留神便摔在路上,罗兰连续摔了两次,摔破了膝盖,痛得直呼气,又不敢呻吟一下。我扶着她,山路曲折陡陡,我们这一行人走得很慢,除了野鸟的乱唳之外,还时时传来野狼的嘶叫,风吹荒草“涮涮”声掩盖了我们“沙沙”的脚步声。从早上到黑夜不断地交替,我们夜以继日地行军,这支小队伍一刻也不敢停歇,除了罗兰体力不支之外,其他人一切正常。

  夜幕降临下来,给空旷的的山野披上一层黑纱,路旁传来时断时续蟋蟀的啾啾声,手电筒也不敢打亮,幸好月亮适时地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所有的山野。借着清亮的月光,我望着罗兰干涩的嘴唇,脸色苍白得象纸,赶紧跟其他战友们商量是否歇一会最走,战友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我的建议。大家找了一块比较安全隐藏的地方,除罗兰之外,其他战士安排了轮流守岗,便依傍着大地,疲倦地沉睡去了......直到凌晨五点,我们又继续赶路,经过一夜的休息,战友们的精神状态恢复得比较好,罗兰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同志们快速地吃完干粮,喝足了水,个个精神奕奕......甩开大步向着激战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披星戴月,日以继夜,步行了三天三夜,终于接近了前线,枪炮声响得越来越清脆,炸弹不断地在周围轰鸣。到达阵营已是午夜时分,战火好象逐渐平息了许多,看样子,双方可能暂停了战火。我们小心地摸索前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突然,荒草丛中传来一声低喝:“不许动!举起手来!”我们大吃一惊,糟糕!进了敌人的包围圈,遭到敌军突然的袭击!不料此时,杨妮却格格地笑了起来,我们被她的笑声搞懵了?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只听到杨妮低唤了一声:“阎小兵,是你吗?”“啊?是杨妮!是你们啊?你是怎么认出我声音的?”话没说完,阎小兵就兴奋地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情不自禁地拥抱起杨妮来,也不顾及大伙的注目礼,还好,黑夜里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有点惊讶和纳闷,在这样的黑暗地方,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他们是怎么知道对方是谁呢?杨妮是怎样一下子就听出对方是阎小兵的声音呢?是一种什么东西在牵引?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呢?我带着这些问题,我在战火纷飞中找答案,咳!

  阎小兵带着我们这一小队,翻越一道道从敌人手里打下来的战壕,穿过一些作战设备,只一阵光景,到达了作战指挥部,潘政委,刘副政委,朱师长,何副师长他们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各自寒喧后,便投入了紧张的救护队伍中去了。我转过身子,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双坚定温和的眼光向我袭来,我心知肚明,不觉脸红了一大片,转过头正好碰上朱师长那火辣而不失深情的眼睛。

  一阵机关枪响,早上七点,敌我双方又开始紧张激烈地开战了。我军越战越勇,敌军被我军偷袭,已潰不成军,但还蛮横地守在阵地上垂死挣扎。如果敌军没有用飞机在上空胡乱地用炸弹轰炸,战士们就几乎没有很大的损伤,我方一早就拿下这阵地。狡猾的敌人利用空中战机,到处射击流弹,到处从高空往下丢炸弹,使我军猝不及防,战士们损伤惨重。有幸鬼子只是苟喘残兵,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潘政委的战略和精密的作战方案,有力地掌握了敌人的弱点,杜绝敌人有机可乘,杜绝敌人搬来救兵。根据上级指示,我们要在今天中午十一时,争取夺下这个阵地。我们乘胜追击,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丝毫不让敌人有喘息和还手机会。我们从第一战线用担架抬下伤员,敌军的**充足,先进,比我军有利,因为我军人多势众,政委利用这点优势,想出了一个声东击西的办法,左右夹攻。朱师长头包着绑带,机智果敢地指挥着,勇敢地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由于敌人损兵折将太多,最终顶不住我军的勇猛射击,成了待宰的羔羊。

       上午十时,我军终于攻打下火拼十几天的阵地。听,冲锋号变成了胜利号,红旗在敌人的阵地上飘扬起来,战火渐渐熄了下来,战士们相拥着,欢呼着,正当大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罗兰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我扭转头一看,原来了一个未断气的鬼子垂死挣扎,乘战士们不注意他偷偷向罗兰放了一个冷枪,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战友,阎小兵愤怒地举起枪,对着鬼子一阵扫射,直到鬼子断了气才停止射击。我跑到罗兰身边,抱起她,啕嚎大哭起来,罗兰虚弱地用手托起我布满泪水的脸庞,微笑着断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幽红姐,别哭,我们胜利了,终于胜利了。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看爸爸妈妈了。”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本日记,颤抖抖地递给我,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帮我,一定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爸妈,就说我非常想念他们,非常爱他们,叫他们不要伤心,不要为我难过,他们的女儿是最优秀的......还有这个......话还没说完,罗兰垂下了头,我抱着她的尸体,泪如泉涌......我打开她最后递给我的一张纸,上面的草书赫然在我眼前,原来是一封入党申请书......就在这时,天突然暗晦了下来,象是想下一场雨,也许是想哀悼死去的罗兰......

  “嘀嘀”“嘀嘀”......潘政委沉痛地向上级发出电报,汇报罗兰及其他战士的牺牲情况,根据上级指示,追认在这次战斗中牺牲战士为**员。罗兰死的那一年,她才十九岁。
  第二天,太阳拨开云层,露出了红通通的笑脸。我们又踏上了新的征途,投入新的战斗中去......后来,我和珍妮,赖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上级任命我们几个到新的驻地去,重新投入革命的工作中,继续完成我们神圣的使命。
  解放后的一天,我和朱师长有情人终成眷属,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许多年过去了,战争的残酷无情,剥夺了多少的年轻生命,我不敢想起罗兰死去的那一幕,那一刻,无论岁月怎样洗涮,也涮不去我心中的悲痛,那个岁月回不去了,我想,谁也不愿回顾那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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